西泽尔突然笑了，不像先前讥讽的冷笑，他笑得如沐春风，墨绿色瞳孔里似有树叶在翻飞。 他点头：“对，一日三餐。” 郎飞惊愕得无话可说，他上前两步，想和西泽尔握手：“怎么称呼您呢？” 西泽尔恢复冷脸，一本正经地说：“西泽尔·凯普·冯·亚历桑德拉·默多克。” 送走郎飞，莫林靠在门上，愤愤然道：“我就是在卖命！” “碰上我这么好的金主，不用卖身已经便宜你了。” 西泽尔戴上口罩，满客厅喷空气清新剂，顺便扔了一叠300cc的血袋给莫林。 “你为什么喷这个？”莫林打了个喷嚏。 星~星~ “你的朋友体味太大了，我有一个要求，他不能上去三楼，我不想我的房间百米以内飘着一股土腥味。” 莫林四处嗅闻：“没有啊。” 他一抬头，西泽尔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动到他跟前，俯身朝他脖颈探去。 莫林霎时感觉脖子凉嗖嗖的，他咽了咽口水，屏住呼吸，眯起眼睛—— 所幸痛感没有落下，没过五秒，西泽尔退开了，很不满意地说：“你也沾到味了，快去洗洗。” 第04章 再忍一忍 ==================== 电影的前期筹备没有想象中的顺利，制作团队尚且能启用莫林以前的班底，但是主演迟迟未定。郎飞和莫林这对搭档的名头一说出去，演员们就知道片子百分之七十会成为无人问津的烂片，连剧本都婉拒不看，不愿再陪这俩小导演过家家。 西泽尔作为背后的投资方，对电影进展却不甚在意。 于他而言，这个剧本影视化能带给他的好处，只是可以长期拴住一个合格的血仆。他写过许多作品，有的佚名投去出版社，有的仅仅为了记录消磨的时光，写完就堆在墙角吃灰。 一时的名利摆在过长的寿命面前，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去争取。活了几百年，他集过黄金，也玩过玉石，家里的油画是一百年前从当今为世人所景仰的画家手中购入的，西泽尔现在变成一个物欲很低的人。 然而莫林对此事很上心，他很珍惜每一个送上门的机会。为了说服心仪的演员参演，莫林跑了好几趟；他想将拍摄尽快提上日程，于是没日没夜地修改剧本，脸色憔悴不少。 西泽尔日益不满，他认为莫林最紧要的任务是为他提供健康优质的血液，而不是把自己折腾成一个没了半条命的人，简直本末倒置。 因此到晚餐时间，看见莫林还在打电话，西泽尔用勺子敲了一下餐盘，说：“够了，主演定不下来就由你来演。” “啊？”莫林迷糊了，“我也能演？” “我是投资人，我说可以就可以。” 莫林有些心动，这样一来可以节约成本。但同时，他不禁忐忑，尽管他每晚对着镜子自顾自地演，想把主角吃透，方便日后给演员讲戏。可他毕竟不是专业演员，在镜头前没法展现浑然天成的松弛感。 他心有戚戚地说：“西泽老师，你觉得我和桑格像吗？” 桑格是剧本里的血猎后裔。 西泽尔一手托腮，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，左右扫视他两眼。 莫林有一双黄琥珀色的眼睛，西泽尔想起和他初次见面是一个阴天，当时莫林站在门外，阳光并不炫目，但人类的瞳孔出现了流转的红日，明亮澄澈。那一刻西泽尔久违地想出门晒晒太阳，他站在阴冷的房内，却觉得肌肤在逐渐回温，那是一种阔别已久的感受。 走在日光下并非难事，但他无法做到，只能时不时地怀念，于是他留下了莫林。 而现在，这双眼睛布满血丝，的确很贴合剧本里被惊吓过度的主人公。 西泽尔却莫名想笑，有股前功尽弃的挫败感。实际上，他也没做什么功劳，仅仅是研究一些营养均衡的人类料理，以获得更可口的血液。 他放开莫林的脸，说：“勉勉强强，就这么决定了。” 开机第一天，西泽尔的脸色极其难看。 由于要营造氛围感，道具老师拿来几幅阴森奇异的挂画替换西泽尔的珍贵名画，而为了贴合剧本，庄园的地下室酒窖被迫清空，放置了几口棺材。 在众人热切的注视下，西泽尔拿出两瓶藏酒送给剧组，预祝他们拍摄顺利。 莫林知道西泽尔洁癖严重，估计这会儿已经忍耐到极限，他笑眯眯地看着西泽尔，像一只得逞的波斯猫：“西泽老师，你人真好。” 西泽尔轻飘飘地瞟他一眼，转身去上妆，他被塞了一个戏份不多但十分关键的角色——吸血鬼。 是的，本色出演，莫林说没有找到比他更合适的演员，而且他要帮西泽尔节约预算，这位贴心的租客一旦发现门路，就要薅尽房东的羊毛。 郎飞作为副导演，在现场分身乏术，见到西泽尔的吸血鬼妆造时，仍不忘偷偷翻了一眼。 第一场戏是吸血鬼猎人的后代桑格得知祖母罹患重病，奄奄一息。他回到家乡，第一次听祖母讲起失踪的亲人——他的曾祖父、爷爷、父亲、表兄，为了找寻消失的家人陆续闯入数百年前的德古拉古堡遗址，通通一去不返。 桑格听完自己的身世后，决定冒雨前往古堡，而当他初入古堡熟悉地形时，却遇上离奇怪象。 片场一片安静，摄影和录音开机后，摄像老师说：“板儿。” 场记上前打板：“1场1镜1次。”咔的一声，跑开了。 郎飞坐在监视器前喊：“Action！” t.b.y.整.理 …… 一上午过去，拍了七个镜头，出奇地顺利。 郎飞一旦离开监视器，就卸下严肃的神情，他还没走到莫林身边，已经爽朗地笑出声，笑声吸引一群人注意。 “小莫，你演得真好！”郎飞移到他身旁，赞不绝口道，“你的表情好自然，刚刚我都代入你不敢呼吸了，你太有天赋了，你太棒了！” 莫林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，让他小声点儿，别这么明目张胆地夸人，免得落人口舌。 “你表现得好是事实，怎么还不让人说了！” 莫林无奈地笑了，郎飞就是这样，从莫林和他搭档开始，就像被一个马屁精黏上。果然，盲目的吹捧使人原地踏步，他和郎飞拍的作品不叫好也不叫座。 郎飞搂着他肩膀：“小莫，我们去吃饭，你抓紧午休时间好好休息！” 莫林说：“你先去，我一会就来。” 莫林换了身衣服回房间洗脸，他的妆不算厚，很快卸干净了。他擦干水滴，抬头看镜子，心跳突然暂停了—— 身后站着一个青脸獠牙的吸血鬼，眼周画着一圈黑色眼影，鲜红的瞳孔正死死